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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齊聚披香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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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訝異,這披香殿今日是招了什麽風,竟在同一時間容下了皇後和後宮中目前僅有的三位妃子

我甚訝異,這披香殿今日是招了什麽風,竟在同一時間容下了皇後和後宮中目前僅有的三位妃子。

我端坐榻上靜等她們三位出現,不多時一襲粉衣、一襲青衣、一襲藍衣便紛紛邁進此間狹小的屋室之中,齊齊向我行禮,“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我皮笑肉不笑道,“三位妹妹怎麽都來了,快起來吧。”

玉妃、元妃、容妃齊齊道,“謝皇後娘娘。”款款起身。

可憐兮兮的蕭貴人如風中柳絮般發顫,搖搖欲墜,聲音細弱如枯葉落地,“參見玉妃娘娘,元妃娘娘,容妃娘娘,不知三位娘娘駕到,未能前往相迎,還望三位娘娘恕罪。”

玉妃淡淡看了她一眼,元妃狠狠瞪了她一眼,皆未有所表示,唯有容妃溫聲道,“貴人請起吧,貴人正與皇後娘娘敘話,卻是本宮與兩位姐姐冒昧打擾了。”

蕭貴人擡起盈盈淚眼面露感激地望向容妃,但也只是瞄了一眼便忙忙地低下了頭,未得本宮發話,她自然不敢起來。

我氣定神閑地看著玉妃、元妃和容妃,盡管她們三人皆如天邊明月,面容清麗無暇,但我一眼相中的仍是玉妃,原本我更喜歡容妃身上的水藍色衣裳,可玉妃的藕粉色衣裳偏就是更惹我註目。

只是眼下不是欣賞美色的時候,我正經問道,“不知三位妹妹所為何來?莫不是跟隨本宮的行蹤過來看本宮如何處置下人的吧?”

元妃道,“皇後娘娘身懷有孕,本不該為宮中瑣事煩心,臣妾等若不能為皇後娘娘分憂,起碼也要略盡幾分心力。聽聞皇後娘娘大駕光臨披香殿,臣妾等不敢佯裝不知,便齊齊趕來為娘娘效力了。”

我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若是本宮說這裏沒你們的事,你們不必集結於此,你們是不是可以掉頭回自己宮裏去?”

元妃大概沒想到我如此的不客氣,連婉轉客套的話都省了,但她也只是臉色稍變,仍端著一副表面恭敬實則不屑一顧的神情向我道,“臣妾等自當聽候皇後娘娘差遣,只是皇後娘娘身子不便,卻又在此大發雷霆,欲以宮規嚴懲下人,臣妾等怎能視若無睹,安然離去?若是皇後娘娘動了胎氣,讓皇上曉得,臣妾等豈非難辭其咎?”

我心知她們沒那麽容易打發走,便稍稍顯得不耐煩道,“既是不肯走,便在旁看著吧。”

元妃雙唇動了動,似乎有意反駁,但容妃適時扯了扯她衣袖,她用餘光瞥了眼容妃,便只應了聲是,與容妃一道退至一邊。

玉妃眸光流轉,也未多言。

我的視線回到蕭貴人身上,蕭貴人幾乎蜷縮成一團,猶如一只受傷的雀鳥,周圍的丁點動靜都會使她嚇得發抖。

我心中覆嘆了口氣,眼看她就要指控出元妃了,元妃她們竟恰好在最關鍵的時候趕來,這不是砸場子嗎?有她們在,再想使蕭貴人開口,恐怕是萬萬不能的了。

要不改日再來?

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啊。

我清了清嗓子道,“蕭貴人,你先起來吧,小薛子,把輕絮帶進來。”

蕭貴人不知所措地看了我一眼,可她兩腿發軟,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沒有,便是想起來也起不來了。

我本就無意對無辜之人動刑,先前一番折騰不過是做戲給她看,殊料半路殺出三個不速之客,這出白臉戲顯然是演不下去了,倒不如早早收場,免得白費功夫。

小薛子領著輕絮回進屋來,輕絮算是虛驚一場,忙忙地回到蕭貴人身邊。

我道,“扶蕭貴人起來。”

輕絮應了聲是,攙著蕭貴人起身,蕭貴人幾乎整副身子都依托在輕絮手中,這也就是她體態輕盈,否則輕絮恐怕要被她牽連得一同栽倒在地。

我不含半分期待地瞅著她倆,“蕭貴人,你可有什麽要說的麽?”

我預計她是什麽實情也不會吐出來了,蕭貴人也的確一如我所料,抿緊發白的雙唇,僵硬地搖了搖頭,似乎是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了。

一旁的元妃登時凜然道,“皇後娘娘問你話,你怎能抿唇不語?當面就敢如此不敬,背後豈不是要反了天了?”

她不吭聲還好,可能什麽事都沒有,可她偏要咄咄逼人,嚇得蕭貴人又要往地上跪倒,臉色白得不像話,像是隨時都要暈過去的樣子。

輕絮本是竭盡全力地托扶著蕭貴人,可元妃如此蠻橫囂張,她一時頭腦發熱,竟“咚”的一聲重重跪在地上,挺直脊背仰起臉,眼神堅定地望著我道,“啟稟皇後娘娘,蕭貴人的日子過得如此淒慘,皆是拜元妃娘娘所賜。”

“混賬東西,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元妃當即上得前來,指著輕絮勃然怒斥,可輕絮面不改色,看也不看她。

蕭貴人失去了輕絮的依托,不免和她一起跪倒在地,輕絮此話一出,她震驚之餘只剩絕望,仿佛她的世界已然變成灰色,再無半點光亮了。

與之相反的是,我毫不掩飾地流露出異乎尋常的驚喜,簡直要笑出聲來,我兩眼放光地對著輕絮道,“真有此事?你可知汙蔑嬪妃是殺頭的大罪,不可信口雌黃,憑空造謠。”

輕絮的後頸和脊背一樣挺得筆直,毫無退怯之意,“奴婢怎敢造謠汙蔑元妃娘娘,此事的知情人不知幾許,皇後娘娘大可以派人到內務府查證,蕭貴人每月所得之物,怕是比之於元妃娘娘宮裏的奴婢嬤嬤還不如。”

元妃神色大變,美目圓睜,驚愕地瞪著她道,“蕭貴人的每月份例是多是少與本宮何幹?若是少了,你身為貴人的貼身侍婢,不去向內務府討要,倒來編排本宮,皇後娘娘仁德聖明,豈會受你蒙蔽,聽信你一面之詞?你膽敢構陷本宮,究竟是何居心?”

我半瞇著眼觀摩元妃神態舉動,聽她這言下之意,若是我信了輕絮之言懲治了她,豈不是有負仁德聖明之賢名?

輕絮仍不看她,只昂首對著我道,“孰是孰非,皇後娘娘自有公論,元妃娘娘何必怒發沖冠,火冒三丈?”

我猜她是想說狗急跳墻,只是她終歸是個奴婢,不敢如此侮辱元妃,但在場之人又不是傻子,怎會聽不出她刻意收口的話。

玉妃和容妃皆臉色變幻,目光似嗔非嗔,似喜非喜地看向元妃。

元妃頓時怒不可遏,叫囂道,“巧思,給本宮掌她的嘴!”

巧思立刻湊上前來,揚起巴掌,我及時呵斥道,“住手!”

輕絮上身仍如松柏一般地跪著,巧思在我的呵斥之下不敢動手,元妃臉色脹紫,因氣怒攻心而呼吸不穩。

元妃目光陰沈地盯著我道,“皇後娘娘竟然坐視臣妾受辱而置之不理,臣妾命人教訓一個貴人的貼身侍婢,皇後娘娘卻刻意阻撓,難道皇後娘娘果真信了她的鬼話,以為是臣妾暗中指使內務府那群管事太監,有意針對蕭貴人,克扣她的份例,不讓她有好日子過?”

我微微蹙眉,不大能理解元妃是如何做到如此理直氣壯的,明明就是她仗勢欺人,她竟半點兒也不心虛,反倒做出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悲憤模樣。

這倒使我有些底氣不足了,難保內務府那些個總管太監們會寧可自己做替罪羊,也咬緊牙關,寧死不把元妃供認出來。

我深想片刻,連要蕭貴人開口都如此艱難、一波三折,何況是那些個怯懦畏縮、膽小怕事的太監呢?

況且元妃未必會親自出面教唆,此事若真要查證,不知有多少人會擋在她前頭,替她抗下所有罪責,說不準她還成了最無辜的那個。

我今日之行,本意是為蕭貴人出頭,讓她往後的日子能夠好過一些,我原就不指望憑借此事扳倒元妃,頂多是想壓一壓她的氣焰罷了。

可眼下玉妃、元妃、容妃齊集於此,輕絮又直言指控,場面恐怕超出了我的掌控,變得不大好收拾了。

我正思量下一步打算,容妃忽然打破沈寂道,“娘娘,臣妾相信元妃姐姐不會如此自私狹隘,做出此等有失身份之事。況且元妃姐姐與蕭貴人素無恩怨,元妃姐姐沒有理由仗著妃子的位分苛待於她。輕絮憤然指控元妃姐姐,也許是其中有什麽誤會,但她未有實證便以下犯上,她當著皇後娘娘與臣妾等的面竟敢如此放肆,豈不是不把皇後娘娘與臣妾等放在眼裏?皇後娘娘若不處置了她,此種視宮規於無物的風氣漸長,只怕一發不可收拾,到時太監宮女們都敢犯上作亂,臣妾等在這後宮之中還有何立足之地?便是皇後娘娘,怕也難向皇上交代。”

我才發現輕聲細語地說狠話乃是容妃的一大特色,連未必能聽懂的玉妃都神情叵測地看了她一眼,何況是被推入兩難之地的堂堂本宮了。

我若不懲治輕絮,便下不來臺;我若懲治了輕絮,便是明擺著姑息元妃,明擺著告知眾人本宮拿她沒轍。

迫於無奈之下,我瞄了眼蕭貴人,眼見她臉白如紙,瑟瑟發抖,我只能是暗自嘆息。雖說我也沒指望她說出一兩句中用的話來調解局面,但她也未免太過軟弱了吧。我估摸著若我把話頭強加給她,她指定要當場暈厥過去。

但是真暈還是假暈,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心中隱隱懊惱,今日來這披香殿屬實是未經深思,但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份上了,總要有個說法。

容妃見我半晌無話,便又溫言道,“皇後娘娘不日前才為了一個花房裏當差的粗使宮女與元妃姐姐鬧了不快,今日元妃姐姐受屈忍辱,難道皇後娘娘又要護著一名婢女而置元妃姐姐的顏面於不顧嗎?”

我斂容望著她,她人畜無害、溫婉善良的模樣使我心裏一陣惡寒,看來過去那兩年,是我低估她了。

只是她若以為我是這麽好拿捏的,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我貴為皇後,何需明哲保身,按照他人之意行事。

我淡然開口,“輕絮,你先扶著蕭貴人起來說話吧,若是蕭貴人身子抱恙,實在站不穩,你便扶著她好生坐著。”

蕭貴人本已近面如死灰了,輕絮則表現得視死如歸,無懼生死,卻不想我不僅沒有發落了她們,反而好聲好氣地賜座,這仿佛是沒入黑夜前的最後一絲光亮,她二人或許只有最後這一時半刻得以喘息了。

我瞅著她倆那副哀切之色,心中倒覺得有些好笑,但面上沒有表露出分毫。

另外,玉妃、元妃和容妃又再神色一變,似乎有點摸不清我到底預備如何。

那麽,我便直截了當地告訴她們,“輕絮指控元妃一事,本宮自會查個明白,蕭貴人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苦楚,本宮也會加以補償。只是蕭貴人,往後你若有什麽委屈,應當盡早向本宮稟告,不要等本宮有所察覺親自來慰問才明了你之悲苦。”

蕭貴人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仿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還是在輕絮的提醒下,她才用沙啞的嗓音後知後覺道,“是,嬪妾謹遵皇後娘娘教誨,謝皇後娘娘關懷體恤。”

我微擡左臂,歆兒很有眼力見地托扶著我離榻起身,我掩口打了個呵欠,“本宮在此耽擱許久,也該回宮歇著了。”說著就往外走。

那三個特地來找事的妃子似乎呆住了,直到我行至門邊,元妃才最先反應過來,竟不假思索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揚聲道,“皇後娘娘,臣妾今日無端受辱,皇後娘娘若不肯為臣妾做主,臣妾唯有以元妃的身份,親自嚴懲賤婢,為自己討回公道了!”

我面色冰寒地回過頭去看她,我心知她此舉真正要對付的是我而非輕絮,否則她大可以在我走後對輕絮另行處置,而不是趁著我還沒走先聲奪人。

我還沒開口,容妃竟也跪了下去,“還請皇後娘娘放下往昔恩怨,公正處理此事,不叫元妃姐姐蒙受不白之冤。”

她這是暗指我對元妃有成見,故意偏袒婢女而冤屈元妃了?

雖說我還沒有寬容大度到從不記仇的地步,但她也沒必要聲張出來吧?

我面無表情道,“本宮不是說了,本宮自會查證,此事要如何處置,不急於一時。”

元妃目光如刀一般紮向我,“皇後娘娘不信臣妾,卻輕信一名婢女之言,臣妾雖不如皇後娘娘位高權重,但想來要懲治一名婢女,也不是什麽難事。”

聽她這陰狠惡毒的語氣,難道她想把輕絮亂棍打死不成?

再說我幾時說過相信輕絮所言了?

我端出皇後的架勢道,“所有人都給本宮聽著,沒有本宮的旨意,任何人不得為難蕭貴人與輕絮,否則便是與本宮作對,本宮絕不輕饒,都聽明白了嗎?”

眾人紛紛下跪道,“謹遵皇後娘娘聖命。”

我漠然瞧著元妃,看她還能搞出什麽花樣,她總不能對我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那一套吧,我又不是皇上,那套把戲對我全然無用。

當然了,據我所知,皇上也不吃那套,也就尋常人家的男子,會禁不住妾室那般鬧騰而任其胡來吧。

然而大出我所料的是,元妃竟當眾違抗我剛剛才下達的命令,扭頭對她宮裏跟隨而來的下人道,“來人哪,給本宮把賤婢拖下去,杖打三十大板!”

我大動肝火,怒道,“放肆!元妃,你這妃子之位,是不想要了嗎?”

我正與元妃對峙,容妃卻插話道,“皇後娘娘息怒,還請皇後娘娘開恩,體諒元妃姐姐一時氣惱沖動,元妃姐姐絕非有意要違逆皇後娘娘之命的。”

老實說,我根本懶得搭理她,這事又不幹她的事,我都不知道她為何要摻和進來。

正當此時,外頭又響起一聲通傳:

“皇上駕到!”

怎麽連皇上也趕來湊熱鬧了?

我心裏感到驚訝的同時又覺得有點好笑,看來今日這出戲蓄謀已久啊,我以為臺上紅臉白臉皆由我一人扮演,我可以隨興發揮,不想戲外有戲,我不過是其中一角,連戲本子都沒摸透就被人給推上了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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